枣糕废鱼

【一出好戏】五次马进对不起马小兴,还有一次他对得起了自己

又名《我TM到底是怎么写着写着把观后感写成文的?》

cp:马进中心

梗概:马进是个失败者,他似乎总是在对不起别人。

警告:

《一出好戏》一刷后鸡血产物,记忆缘故可能有些细节不准确。

有点渤兴渤的意味?

全剧透预警!有私设!有瞎脑补!

夹杂很多我个人对电影的理解和脑洞想法。可能有过分解读嫌疑。

 

 

【1】

马进似乎是个失败者典型。

他不高,不帅,还穷,欠了一屁股债,每天梦想着靠买彩票一夜暴富咸鱼翻身,迎娶自己的梦中情人。

他不忿于自己的命运,似乎又死要面子又有一些仇富心理,他认准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如果他有了钱,他就能理所应当地获得爱情和尊重。

典型的失败者借口。

除了远方表亲傻乎乎不够头的汽修小伙马小兴,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人愿意和他混在一起,他数载如一日的使唤着自己的小跟班去买彩票,同一个号码的,并且在挤着地铁的时候一遍遍吹牛似的跟小兴幻想着中了奖该买玛莎拉蒂还是兰博基尼。

然后他真的中了六千万——

在只来得及啃了一口身边的小伙子唱出两句大姑娘美大姑娘浪之后,就被一个巨浪卷到了荒无人烟的小岛上。

 

马进看着四面环海无路可去的小岛,狠狠对着天骂了一句你大爷的。

 

这世界对于马进来说更像是个现实魔幻主义电影,还是带着黑色幽默的那种,六千万的彩票有90天的兑现日期限制,而他手里攥着这张只有出去才有可能变成钱的彩纸,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还存在——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一场陨石引起的大浪将他们30个现代文明孕育的人类拍到了一个原始文明的环境,在海滩上睁眼的一刻成了抛弃文明跨入野蛮的标志时刻,绝望席卷了每一个人,怎么回去原来的世界,原来的世界还在不在,这都是问题。

而对于马进来说,外面的世界必须存在,这更像是某种希望,只有外面的世界存在了,这六千万才有意义,马进才有一夜暴富的可能性,他才能开着三层豪华游艇回来接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姗姗,他才有资本争取到爱情。

所以在小王得到岛上统治权的同时,马进只是在尽一切可能性找回去的办法,对他言听计从的傻小兴做了个小筏子,在马进对着姗姗发表了一通几乎是带着赌气意味的豪言壮语后,拿起船桨坐上了那个不过两三平方米的“希望方舟”。

“哥,你一个人去我真的不放心。”

“怎么你还打算让我一个人去?”

马进拉着小兴和他一起“赌命”走上了划船寻找希望的路,马小兴挠了挠一头卷毛,似乎有些不情愿,但马进并没有在乎小兴的意愿,毕竟这是他们一直的相处模式——马进和他傻乎乎的小跟班,马进说,小兴听,小兴本能地依赖着这个远方哥哥,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马进,也没有其他人会把傻乎乎的马小兴放在眼里了。

划船只划了不过一天就因为不可抗力被迫返航了,两平米的破筏子无法带马进回到现代文明,死在海里的北极熊似乎都在嘲笑他——

“看吧,马进,外面的世界毁灭了,你始终都该是个失败者。”

 

回到岛上的马进被以小王为首的“蛮力派”狠狠戏弄了一番,连带着小兴一起,马进如同以往他在现实生活中那样,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永远带着失败者的标签,他六千万的秘密被曝光在小岛的海风里,像是他碎到地底的尊严一样成了可笑的玩意,马进缩着他因为鞋子丢了而裸露在海风里的脚,觉得愤怒又难堪。

而马小兴表现得比他更愤怒,小跟班不在意被小王他们嘲笑,他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对马进带着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吼“你骗了我!你就为了你六千万的彩票就让我去跟你玩命!”

我们彼此之间需要一个信任!信任!

马进恍惚之间总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在某个平行时空发生过,只不过当时自己好像不是当事人,他甚至本能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确实是没提着箱子。

马进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声嘶力竭的马小兴,好像在他的意识中马小兴就该听他的,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常识,他不明白小兴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等他缓过神来,就看见自己的傻弟弟狠狠地脸朝下砸到了鹅卵石上,引起了海滩上一阵笑声。

马进猛地觉到了一阵心疼和愧疚,过去把小兴扶起来,伸手要给他擦脸上磕出来的血,马小兴瘪着一张嘴,小孩儿似的委屈着,几乎要哭出声,他躲开了马进伸过来的手,小心翼翼地移开了半步,不再看也一样狼狈的马进。

这一刻马进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

他不仅弄丢了自己左脚上的鞋子,他还对不起马小兴。

 

【2】

很显然马进渴望回到陆地的愿望并没有被任何人怜悯,脾气暴躁的小王看不惯他这个不听话的刺头,除了姗姗对他还抱有一丝他所以为的同情,剩下人都很嫌弃失败者马进。

马进喜欢姗姗,这在公司里已经不是个秘密了,这种喜欢开始地很早,持续地很久,早到老员工马进第一次从人事部看到姗姗的证件照,久到他们因为一次团建被抛到荒岛上的现在。

马进总把问题归结到自己没钱没地位,从喜欢上姗姗开始他就把这段关系在心底定义成了“女神和屌丝”的单方面爱慕,他不敢大胆追求姗姗甚至不敢把“我喜欢你”说出口,充其量也就只能干干给新郎包纸钱掰雨刷器,以及在姗姗和前夫离婚的时候楼下偷摸放个鞭炮的缺德事。

在马进眼中,彩票中奖和追求到姗姗似乎画上了等号,他总是买,总是买,明明知道概率微乎其微,却仍旧如此,在马进的脑子中,彩票中奖就等于姗姗能接受他,这种混杂在一起的欲望追求让他的人生霎时有了某种希望,他内心也知道这不可能,但他总是一意孤行地等着,等着那张彩票,等着在他眼中美化地如同伊甸园仙子的姗姗。

直到有一天他彩票中奖了,这似乎让他头一次觉得和姗姗在一起成了可以实现的事情。

所以大概这也是他为什么死也要回到陆地去兑换那张六千万的彩票的原因。

 

同样被小王压迫嫌弃的张总很快找上了失魂落魄的马进,张总是马进的上司,即便在荒岛上也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西装革履,他似乎像所有的资本企业家一样带着点笑面虎的意味,他擅长冠冕堂皇和鼓动人心,不过至少他比以小王为首的蛮力派好一些——他会动脑子。

既然在这里也不受待见,马进很容易就跟张总站到了一起,张总在河边叼着自己仅剩的雪茄过过瘾,然后意味深长地对马进说了一句,“别急。”

“你能想办法让我们回去吗?”

“别急。”

马进对张总这样的人总是充满了疑惑,但他还是听从了对方的话,在晚上的洞穴分家事件中,当小王扯着嗓子喊“愿意跟他走的举手”之后,马进扫了一圈,看到了低着头闷闷不乐也没有举手的马小兴。

相对于马进,马小兴并没有那么受到排挤,虽然大家内心里都会觉得他是个傻子,但可能就因为他是个傻子,反而没什么愿意去招惹他,他跟大家一样“劳动”而不是“劳动改造”,能在晚上分到一条鱼吃。

马进有些气愤,既然他马进要跟着到另一边去,马小兴又怎么能不跟自己一起去呢,马小兴该听他的,一向如此,尽管他也不知道跟着张总离开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马进低下头看着自己那个还在怄气的傻弟弟,对方看到自己低下头下意识地又躲了一下。

“你不去?”

“我不去。”

下一秒,马进站起身夸张地对着全洞人宣告似的喊了一句,“什么?你也要去?好,那我陪着你去!”

马进不由分说拉起了马小兴的胳膊,扯着他离开了洞穴,抹黑跟着张总沿着丛林的小道一路向岛的另一边走去。

马小兴有些不开心,但因为害怕还是老老实实跟在马进的后面,在黑暗和潮湿中,马进紧紧攥着火把马小兴紧紧攥着他,马进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对不起马小兴。

这种对不起在马进看到眼前巨大的废船舱后很快被喜悦所取代了。

他甚至找到了一双新鞋子。

 

【3】

跟着张总的马进很快就拥有了丰富的物资,他和小兴用渔网打海鱼,甚至连葡萄酒都有的喝,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了再一次追求姗姗的资本。姗姗是个美丽地过分的女人,马进理所应当喜欢她,但姗姗总是不喜欢自己,在这个只有鱼有用的岛屿,马进现在拥有鱼了,很多很多的鱼,他愿意把这些鱼送给姗姗当生日礼物。

姗姗是个不仅美丽而且聪明的女人,她跟马进用一些带有女人特有狡黠智慧的比喻对话,马进搞不太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却在这些对话中越发觉得对方美艳动人。

他偷偷带姗姗来到大船,这座上下颠倒的大船在阳光与海风下有种别样的浪漫,他愿意去逗姗姗笑,就像是希望梦想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在对方的笑声中发酵成某种带着香甜气味的东西,粘稠又美好,闪着金闪闪梦幻的光。

“说真的,你跟他怎么分开的?”

在打火机的橘色火光中,马进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在他眼中姗姗的前夫有钱又成功,该是那种女人会爱的而且必须会爱的男人,他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对夫妻走向了陌路。

“因为他把话聊死了。”

姗姗嘟着嘴吹灭了火苗,似乎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马进还是再一次点燃打火机,像是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

但对方却突然叹了口气,原来那些粘稠甜蜜的东西散去了,姗姗看上去很疲惫,最终还是淡淡吐出几个字,“因为他根本不值得信任。”

“就这样?”

“就这样。”

这次对话最后是由张总打断的,总裁胸有成竹地最后抛下一句“女人,她迟早会过来的。”的论断,又用那种颇有深意的眼光看了看马进。

 

故事的变化远比马进想象的快,小王带着人过来了,而在一片混乱中,张总不紧不慢地掏出扑克牌发表了他的新规矩。这岛上的体系似乎从原始文明步入具有货币的资本主义了。而很显然张总成为了资本主义中制订规则进行资本原始积累的大资本家。

这位“资本家”拿出一张美化10一张红桃10递给马进,作为奖励机制,马进呆呆地望着手里两张成为了“钱”的扑克牌,突然意识到张总并不打算带他们回去。

然后很显然地,感受到欺骗的马进和张总吵了起来,张总把话狠狠地甩到他脸上——

“你他妈也知道这是扯淡啊!”

这句话一下子又把马进打回了现实,他无法兑现那张六千万的彩票,就如同他不会取得姗姗的青睐。

下一秒,马进狠狠把扑克牌摔到了张总脸上,带着小兴头也不回地向丛林深处走去了,甚至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两张扑克牌有一张是属于马小兴的,而他也就一并替马小兴做了抉择。

 

至此,马进和马小兴就成了岛上区别于“蛮力派”和“策略派”的第三种势力,他们窝在一个废旧的小潜水艇里,马小兴帮他们两个重新装修了一遍他们的“小家”,两个人挤着上下睡觉,马小兴还是傻乎乎的,他总是屁颠屁颠跟着马进,按他的话去做事,曾经还算漂亮的小伙子被晒得整整黑了一个色号,头发乱的像杂草。

马进在一张张撕掉代表兑奖日期书页的过程中长出了胡子,那些绝望的感情在他心中蔓延,越来越小的数字似乎也在嘲笑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这种情绪在他兑奖日期最后一天去找张总借渔网被狠狠打了一顿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更何况他还用那张没被打成肿眼青的眼睛目睹了姗姗跟着张总走进了船舱里面。

 

一塌糊涂的马进躺在自己的小窝棚里,又饿又痛,直到姗姗提着一袋子鱼来找他,而显然误会了什么的马进用一种近乎是侮辱的语言把好心怕他饿死的姗姗赶走了。

马进把那袋子鱼狠狠丢进海里,他理应知道姗姗并没有做下作的事情,但马进行为的本质并不是在为姗姗气愤——扔掉的那些鱼就像是马进最后的希望,他亲手把它扔进湍急的河流里,看着它们翻了几个水花就再也消失不见。

他们说的对,马进知道自己是个失败者。

“哥!你扔它们干什么啊?那可是鱼啊,你扔我行不行啊?”

这下他也要一并把一直跟着自己的马小兴害死了。

 

马进呆呆地看着黑夜中湍急的河流。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姗姗,也对不起马小兴。

 

【4】

故事总该在绝望的时候突然峰回路转,否则我们不该叫马进的人生为魔幻现实电影,快要饿死的马进躺在河床上看着那张代表希望的彩票,然后天上猛地下起了鱼。

老天爷用另一种方式兑现了马进的六千万,他们猛地成为了这个岛上最富有的人。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挂了满满一树海鱼干的马小兴兴奋地坐到躺在树杈上的马进身边,小孩的声音都带着喜悦,他喊了好几声哥,晃晃马进的胳膊,开心地用手划了好几个大圈。

“哥,你看,这像不像圣诞树?我都忍不住要许愿了。”

马进看了他一会儿,神色柔了下来,随口问了句,“你要许什么愿?”

“我不知道……”真的被问到的时候马小兴反而愣住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傻乎乎地回了句,“哥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马进的愿望是报仇。

不是向张总也不是向小王。

而是向那个一直戏弄他让他成为失败者的老天爷。

 

马进和马小兴都是技术工人,他们掌握着技术,只是欠缺发家的资本,而上天给了他们一树的资本,马进下面要做的,就是怎么好好利用他们俩尤其是汽修工人马小兴的技术。

陷入争斗和物质短缺的两派人都心力交瘁,马进懂他们缺什么,而他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他们缺的。

他们需要安稳,他们需要和平,他们需要精神寄托。

在一场很不现代文明的挑拨斗争中,黑夜中突然出现的马进成了所有人的精神寄托。

而这些甚至只来自于马小兴造出来的那个小小手摇发电机带来的探照灯和麦克风。

 

马进很快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建成了他理想中的乌托邦,人人平等,共同劳动,在足足四个月后,这片远离大陆的荒岛,似乎形成了一种自己的文明。他成了这个文明中最高贵的人,这是他在原来的现代文明社会中从来都不能达到的社会地位。

他收获了尊重,崇拜。

以及姗姗的青睐。

 

马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这种愉悦可能来自于自我设想的实现——他一直坚信中了六千万自己就能得到姗姗,而当老天爷用一场鱼雨兑现了他的六千万后,果然,他和姗姗在一起了。观念被证实,他有了一种满足的认同感。

就如同马小兴在自己旁边那句不太好听的比喻,他们就算曾经是坨屎,冻上了也是冰淇淋。

现在马进似乎不再是个失败者了,他成了有着甜蜜美丽色彩的冰淇淋。

他怀抱着姗姗,对方平静地躺在他怀里,马进捋捋自己变长的头发和胡子,恍惚之间又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在哪个平行时空发生过,只是留着这个造型的并不是自己——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腰,确定上面没有挂着下斗用的军工铲。

他还要忙着在梦里见他的姗姗长仙女翅膀呢。

 

这种短暂的美好伊甸园日子被一声游轮的汽笛打破了。

这首大船就像老天爷对他“报仇行为”的一种无言的嘲讽——马进,看到了吗,外面的世界不仅还存在,而且存在的好好的,而你只能永远做个失败者。

你回到现实世界将会失去这所有的一切。

马进近乎咒骂地超天空吐着口水,最后还只能都落回自己脸上,更像是老天爷的嘲笑,小王在旁边兴奋地大喊着,马进只能狠狠抹了一把脸,对马小兴喊道,“回去通知他们收拾东西!”

“哥——”马小兴一把拉住他,近乎是央求,“你再想想!冰淇淋化了可就冻不上了!”

马进就这样和马小兴在惨淡的月光下,在肮脏潮湿的泥土上站着对视,马小兴紧紧拉着他的胳膊,眼里几乎有点泪水。马进看着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小跟班,傻小子,他的背后是平静的海面和那艘闪着绚烂灯光上面放着璀璨焰火的游轮,另一端是黑暗的丛林,一念之间,马进就站在这两种景色的分界线上,上天似乎都在等着他做抉择。

马进最后选择了一己私欲,好像探讨人性,他也并没有逃脱内心深处那份黑暗面。

有些讽刺。

 

自从马进在那晚山上的崖边点了头之后,事件好像就脱离了他的控制,马小兴把小王诬赖成了疯子,并且让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一点,马进看着自己那个从小被亲爸揍得血肉模糊并且因此变得傻乎乎的弟弟,只觉得似乎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马小兴。

在他眼中马小兴永远该是他的小跟班,张着个单纯的大眼睛,被人使唤跑腿还能傻乐,他穿着背带裤,一口一个哥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

现在马小兴正用着手机上张总女儿的视频威胁对方把自己的房间让给马进,并且把公司和财产无条件转让给自己。而这个用别人缺的东西做筹码威胁他人的手法,甚至还是马进教给马小兴的。

马进看着马小兴恶狠狠的脸,觉得后背发凉,他的手在打颤,以至于在他拉过马小兴抽完他一巴掌之后,自己也瘫到了地上——

“你疯了!你想在牢里蹲一辈子吗?”

“哥,这是你教我的。”马小兴把他扶起来,认真用手搭在马进的肩膀上,马小兴比他要高一些,此刻正站在窗口旁,外面的天很亮,而马小兴的身体遮挡了大部分落在马进身上的阳光,他眼神很平静,带着点让马进后背一个劲起鸡皮疙瘩的冷血。“是哥你教给我的,有钱最重要,在这里牛逼不是牛逼,咱们出去之后牛逼才是真牛逼。”

“小兴你疯了。”

“当初哥你为了你的六千万我豁出命陪你!现在这是我的六千万——”马小兴的手钳进马进的肩膀,他的眼神眯了起来“哥你会怎么做?”

马进猛地意识到自己做的有多过分,他突然就懂了,姗姗不青睐他并不是因为他没有钱,没有六千万,而是他从来就是一个自私而且不值得他人信任的人,他总是把自己放在首位,为了个人利益不断编织谎言,并且把一切失败的原因都怪罪于老天爷这样玄之又玄的东西上——他把这种错误的观念潜移默化地灌输给了本该是天真善良的马小兴,让对方逐渐走到了这一步。

“小兴,小兴哥错了,都是哥错了……”马进脚发软,几乎跪在地上,他拉着马小兴的衣服下摆,觉得不知所措。

马小兴缓缓蹲下抱住自己的哥哥,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计划——

“过不了几天发电机就会没电,渔网也会不见的,下一次船来的时候我们走。”

马小兴顿了一下,

“只有我们两个走。”

马进真的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对不起马小兴了。

 

【5】

马进疯了。

当然他不是真的疯了,在姗姗鼓足勇气向他求婚的时候,马进终于受不了这种压力奔溃了,他在鹅卵石上打着滚,像个疯子一样哭喊,嘴里念叨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别人的尊重是假的,姗姗的爱情是假的,荒岛也是假的。

外面的现实世界是真的。

在现实世界里他是个失败者的结论,也是真的。

马进无非就是想出人头地,无非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无非是想把失败者的帽子从头上摘下来,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搞到这个地步。

姗姗说的对,他不值得信任,他在马小兴要通过欺骗害死剩下28条人命的时候才知道害怕了,而马进当时为了六千万也是在通过欺骗几乎害死马小兴的命。现在他意识到错了,似乎老天都要替马小兴问一句凭什么,凭什么你认为钱重要的时候我要陪着你拼命,而你认为命重要的时候我就得把钱放弃,甚至就连现在这岛上让你称王称霸的电力什么的都是靠我做出来的!

岛上的人都认为马进像小王一样疯了,姗姗对他很失望。马进现在不仅对不起马小兴,他也对不起小王,对不起姗姗。

姗姗来找他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本来就配不上姗姗,以及对方要的从来就不是钱。

姗姗更像是马进某种理想实体化的寄托和象征,他看着自己的梦想站在面前,只是苦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马进觉得自己最起码要做一些正确的事情。

即便他已经注定失去姗姗了。

 

马小兴过来坐到他旁边,马进对他说我愿意跟你走,只有我们两个。马小兴喊了他一句哥,抱住了他,小兴的头发打着卷特别蓬松,蹭在马进脸上有种毛茸茸痒痒的感觉。

整个岛上,马小兴唯一在意的也只有马进的命了。

小兴刚走小王就过来了,一拉裤链差点尿马进一头,马进连忙躲开之后听见小王满含嘲讽地唱了一句“这就是命,不怪自己也不怨别人。”

马进恍惚之间觉得这旋律也在某个平行时空发生过,他晃晃脑袋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走,对着小王问,“你想不想走?”

“怎么走?”

“凭借你的体力,我的智力。”

“就你这样还智力,智力。”小王跳下来打他的头,现在马进越发觉得这个场景在某个平行时空发生过了,只是当事人好像也不是自己,他甚至还摸了摸脸,确定自己并没有戴着某个代表刻薄的半黑框眼镜。

以及至少马进不是个光头。

 

船来的那一晚人群都围着篝火在跳舞,马进从后面抱住马小兴用手做着动作惹大家哈哈大笑,他这一刻操纵着马小兴,就如同十二天前篝火前马小兴操纵着他。

小王打破了船的油箱,现在整个船都涂满了机油,马进要做的,就是用火点燃它。

但这条似乎并不简单。在混乱中火把如同篮球一样接力在马进和小王之间传递,最后被一个冲撞打落在姗姗脚下。

“快啊!点燃大船,我们就都能回去了!”

姗姗拿起火把,对着马进最后喊了一句再信你一次,火把被高高抛出,在众人的呼喊声中稳稳地朝洒满机油的废船飞去。

然后落在了水坑里。

我们怎么说的,马进的人生就是一出魔幻现实主义荒诞电影。

但这部电影总是峰回路转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不是还有个喜欢抽烟的张总呢吗?

 

烟头的火星一瞬就引发了熊熊大火,整个废船笼罩在滔天巨焰当中,也就照亮了海岛上漆黑的夜空,马进一把抱住马小兴,借着对方愣怔的空,抢过了对方包里张总签的转让书。

“哥!”在马小兴来得及爬起来拦住马进前,那本书已经被丢进了熊熊大火里。

马小兴声嘶力竭地吼着冲向火海,马进一把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听着小孩的声音痛苦地叫得几乎失真破音,他还是紧紧箍着马小兴的手,不让他再前行一步。

火光里,被烧成灰烬的转让书上是马进和马小兴的名字。

马进抱着马小兴,在哭喊的他耳边说了一句。

“对不起。”

 

 

【5+1】

 

林小栀从影厅出来的时候伸了个大懒腰,一直保持同一个动作注意力集中让她有些腰酸背痛,八月暑期档她最期待的电影就是《一出好戏》了,加之对于某同日上映电影行为的不满,她果断首映日就来电影院支持了渤导的荧幕处女作。

俩小时的电影剧情量太丰富,在林小栀眼中,黄渤先生似乎是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加之新进导演,在节奏把握上确实有冗长沉珂的毛病,以及开篇时候的广告植入也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跳戏。

林小栀的朋友在她旁边吸溜奶茶,然后给出了一句评论,“这电影观感很一言难尽,不是难看,但也不是绝对的好看,对于路人有一种介于好看与一般,介于看得懂与看不懂的薛定谔状态。每次我觉得它完了完了剧情要垮了的时候,它都能下一秒给你找补回来。”

林小栀托着下巴也思考了一下,“我看的过程中有一种感觉就是黄渤作为导演对自己太狠了,通常演员转型导演处女作都会规避风险选择单线叙事,而渤哥不仅选择了大群戏和多剧情逻辑,更是选用了魔幻现实主义题材和某种反乌托邦似的背景,他探讨的问题很深,剧本野心也很大,说实话比起电影本身,我现在更敬佩他这个人。”

“你能不能别扯这么多专业词汇?”

“那我换个说法吧,这部电影渤哥拍的太用心了,你可以说看不懂或者不好看,但你绝不能说他不认真。每一个镜头你都能透着屏幕感受到他的努力打磨,就连一处小配乐他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达到最好,在这个商业电影炒作圈钱为主流的时代,看到这样的电影人精神,甚至让我很感动,在这个加成下,他作为新人导演的问题都是可以被宽容的,因为他毕竟会进步。”

“起码我们可以肯定几位主演的演技,对吧?”

林小栀赞同地笑了起来,“对,且不说渤哥宝强于和伟他们,张艺兴的演技在他渤哥的指导下简直产生了曲速级别的进步,我现在觉得张艺兴应该感谢孙红雷的《好先生》和黄渤的《一出好戏》,一个带他进了演戏的门,一个帮他迈了一个大坎。你是没看过他的《从天儿降》,简直是演技连环车祸现场。”

“黄渤能把后半段的大戏眼放到张艺兴身上,也真的是很胆大,毕竟张艺兴现在还挂着小鲜肉的标签吧?”

“那不是说明他哥信任他弟嘛。”林小栀笑了起来,按照惯例拿出手机划开了某电影评分软件,手按上了四星。

“你要给它打四星?”朋友吸溜完最后一口奶茶,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

林小栀点点头,“在我眼中,这电影确实只值四星,甚至从整体观感来看,四星都稍微偏高了。”

 

 

 

 

“渤哥,感谢你的选择,希望这个小兴没让你失望,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彻夜长谈,聊生活聊电影聊过往,还记得当时您跟我说金碧辉煌闪烁实力的独角兽,虽然不太懂,但是跟着您走这一趟,发现了新大陆,发现了生活,发现了知识,爱你千千万万年,再忙也要照顾好身体。”

黄渤在镜头前读完了张艺兴写给他的关于《一出好戏》的信,中途忍不住红了下眼眶。

 

黄渤先生似乎是个成功者典型。

作为演员,他演技卓越,具有不止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作为明星,他致力于带给大众积极的观念并且被官媒表扬,作为朋友,他体贴温柔,值得信任又靠谱,作为圈内人,他以超高的情商被人称赞,被网友称为“零差评影帝”。

作为导演,他刚刚交上了自己的作业。

从萌生了创作属于自己电影的念头,他精心准备了八年来筹备这部电影,剧本改了又改,场景推敲了又推敲,岛走了一遍又一遍来取景,直到制作完成后提前一个半月他就开始了电影宣传,上综艺,做访谈,路演跑遍了全国,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较什么劲,但仔细想想,他还是把自己逼到了头,要求自己必须每一个环节都尽自己的努力做到最好,最用心。

终于电影也到了上映这一天,在影院中接受万千普通观众的评价,审核。

 

 

马进奔跑在黑夜的丛林里,向着崖边的方向,他笑着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与畅快。

马进不绝对意义上的是个人。

他是一部名叫黄渤的导演的电影作品里的男主角,更像是某种导演自身意象的投影。所以他的人生才会是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诞剧,他坐着一辆海陆两用堪比核潜艇的大巴车,在一场陨石海啸中被困在一个荒岛上,这荒岛上有鱼有淡水,甚至还有应有尽有的废船,即便过了五个月,这场荒岛求生也没有死一个人。

这座岛上有太多的隐喻成分,直到最后马进也搞不太清马小兴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就像过于美好的姗姗其中加了多少马进自己理想的投影成分在他也搞不太清楚,因为马小兴只跟自己在一起,他是否是自己因为生活不顺而精神分裂的产物,或者是马进黑暗面的具体化身。

或者说,马小兴本来就是另一个马进,马进与马小兴的和谐矛盾与斗争,我们似乎可以把它解读为马进本身与自己的斗争,甚至也可以解读为导演自身对于人性探讨过程中所用到的两个方面的投影。

马进在冲出丛林后一个脚下不稳就摔下了悬崖,在下坠的过程中,他一边看到灯火辉煌的游轮,另一边看到了燃着熊熊大火的废船。他就在两种景色之间,那个标准的割裂线上。

他闭上了眼睛,眼前闪过所有人的笑脸,最后定格在一张属于自己的上面,马进看着脑海中那个自己笑着,觉得或许这个画面下的自己不太他自己,而是更像他投影来源那个叫黄渤的男人自身。

马进恍惚之间觉得他想起来在某个平行时空下小王哼的那首歌的后几句了。

“不管遭遇怎样的残忍,也像最初那样的真诚。”

“起起落落的才是人生,尽力而为就无愧于心。”

 

马进从海滩边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高高坐着的姗姗对他笑。

“他们呢?”

“船等不了,他们就先走了。”

“你呢?”

“我留下来了啊。”

姗姗在柔和的海风和阳光下对他笑着,笑得美好又灿烂。

一切残忍黑暗的东西最后仍旧落脚在了一处温柔的结尾,马进看着姗姗,他也笑了。

这一次,马进对得起了自己。

 

 

 

 

“但我会给这部电影打五星。”林小栀手指向右一划,又加上了一颗星。

“这颗星是给黄渤本身的,这部电影,他对得起观众——”

“更重要的,他对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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