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糕废鱼

【网剧邰方】快看,那个条子又来泡大学生了

时常翻翻以前的word文件夹果然有惊喜。
cp:邰方(心理罪1)
又名:《直男空手泡木记》
梗概:如果你在藤大下了第四节选修课路过政法楼,将会看到法学系的专属场景——一个跨着看上去比我爷爷岁数还大的摩的的哈雷镜条子,抽烟等着泡大学生。
警告:
王泷正最近是我的欢乐源泉,无论是周巡还是邰伟,他怎么能这么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脑的架空校园文,别当真。这里没有藤大连环杀人案。
其实原作时间线方木已经读研了,但是我想看老油条(?)泡青涩可爱的大学生。

1
如果你是藤大法学系的学生,你可以不知道刑法的讲课老师姓字名谁,但你绝对不能不认识那个在政法楼底下一只腿撑地跨摩的的条子。
其实按理说不应该叫人家条子,怎么说邰伟邰大队长也是公安干警人民警察,被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生叫声警察叔叔也不为过。但可惜这位警察叔叔整天骑着个屁股冒烟得靠脚踹给上油门的摩的,戴着个蛤蟆镜,穿着皮衣抽烟怎么看怎么跟校外的社会流氓一个熊样,同学们都觉得叫他一声警察叔叔玷污了还贴在宣传栏里的光辉人民公安的形象,于是大家形成了一种难得的默契——管除了邰伟之外的警察叫警察,管邰伟叫“政法楼下的那个条子”。
当然藤大里每天过的青春灿烂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们不知道这个条子曾经怎样奋斗在缉毒一线舍死忘生,也不知道他怎样鞠躬尽瘁为了抓住连环杀人犯差点把命搭进去,他们一想到这个条子,只会想到——
“快看,那个条子又来泡大学生了。”

条子泡的大学生是谁呢?这个就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了,方木,法学系大三的学生。
方木同学属于哪种人呢,就是那种一张全系合照里一眼看上去就是可攻略角色的那个——好看,聪明,主角人设。
反正自从几个月前轰动全市的连环强奸杀人案告破之后,方木就出了名,而这个政法楼下的条子抽烟等人,也就成了日复一日雷打不动的名场景,条子跨着个摩托车,一等到那个学生出来,吐出个烟圈露出一排大白牙,挥着手就木木长木木短得叫起来了。
于是没出一个星期,这个世界上,仿佛就只有方木一个人不知道邰大队长想泡他了。

2
方木下完刑法课,抱着一摞书向外走,他走路的时候习惯性地陷入自己的思维里,所以会下意识地皱着眉,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不过自从三个月前通过侧写画像帮助市公安局抓获了特大连环杀人案凶手之后,这段从政法楼到食堂的私人沉思时间就不复存在了,他每次走到政法楼下面,就会看到有人跨着摩托对他笑——
“木木,下课了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上一次案子里被他抢了风头狠狠打了脸的邰伟邰队长,从那儿之后对方好像就杠上了他,隔三差五就得来藤师大找他,美其名曰“求教问题”,实则就是非要趁着下课人多的时候让他在政法楼前主干道在同学面前出糗。一开始方木是拒绝的,眼睛一瞥全当没看见,不过这位大队长丝毫不在意,两条大长腿蹬着地,方木向前他向前,方木向后他向后,总而言之露着个稳操胜券的笑容,摸着下巴势要挡住方木同学的去路。
一来二去方木终于明白了两条腿始终跑不过两个轮子的道理,于是后来,不等邰伟“方木,方木木,木木”油腻三连喊完,方木同学就麻溜地小步快跑一屁股坐上邰队长那辆看上去比我爷爷岁数还大的摩的,让邰队长带他吃饭去了。
这就是现在我们看到方木坐在摩托车后座,两手抓在邰伟皮衣两侧,听前面戴墨镜的条子吹牛逼的原因。
两个人能达到现在这样一种相安无事的互相妥协的平衡点是很不容易的。方木不是个机车大佬的小太妹女友,所以在此之前从来也没坐过另一个男人的摩托车后座,尤其是这种开起来突突突动静跟开火车似的还自带震动按摩效果的摩的,第一次坐的时候方木很拘谨地把腰挺直,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毕竟只要稍微一前倾他就贴到邰伟的后背上而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在经历一个下水道漂移过弯差点甩下来的经历后,邰伟停下了摩托,侧过脸问他“唉,我说木木,要不大侦探你拿手搭着我点呗。”
第二种方案出现的也很自然,方木拿手搭在邰伟的两个肩膀上,这样似乎即有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又有了一个链接点,但这样有个问题,在每次转弯的时候方木总是会下意识地双手拿邰伟的肩膀当握把也跟着转弯,大概在开过了两三个路口后邰伟又停了下来——“方木同学,我开摩托你开我是吧,我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像头驴?”
邰伟摘下墨镜皱着眉打量了方木一眼,方木有点害臊,松开手躲闪了一下自己的眼神,拇指抵到了食指第二个指节上,于是邰伟摸了摸下巴提出了第三个方案——
“要不你搂着我的腰…”
“不要。”
“商量商量,不用全搂…”
“想都不要想。”
“那你想怎么办?”
“下来走着。”
于是方木就下来一步一铿锵地走了,邰伟邰大队长只能拿脚跨摩托撑着地一边跟着他一边扶着车把好整以暇地笑,“呦,木木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就自己走。”
方木还真不知道邰伟把他带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四周环顾了一下,继续淡定向前走。
“我说你不怕来个变态把你先奸后杀了啊。”
“那就给你增加工作量。”
邰伟看拗不过对方,才妥协,“好了好了,你抓着我的夹克下摆,行了吧。”
最终,他们就达成了现在这种方木抓皮衣下摆的意见一致。


3
“唉,我说木木,今儿摊你请客了吧。”
邰伟是个在图书馆都敢呲哇乱叫的糙汉子,所以他现在正突突突地骑着那辆摩托专挑大路载着木木往藤师大新开的七食堂跑,校园里有限速,邰伟的摩托车跟阅兵似的,怎么显眼怎么来,完全不顾旁人打量的眼光。
自从上回的案子之后邰伟和方木之间结了梁子,达成了某种较劲的默契,看上去天天一块吃饭表面称兄道弟,但是内心深处都想做对方爸爸(当然这种心理以邰伟为主),这种较劲演变到现在就成了——邰伟故意在方木同学面前缠着他等对方撕破脸皮,而方木一副冰山的样子任你怎么人前露脸我自岿然不动。
这种较劲似的一起吃饭有一条两人都承认的规则:“一三五我请,二四六你请,星期天下馆子”。
邰伟时常想着也不过就是跟这毛头小子闹着玩玩,等有了案子肯定把木木同学扔到脑袋后头去,但最近绿藤市太平得很,邰队长天天按时下班,一个人撸串太闷,回家吃泡面又太心酸,于是就真的天天顺路骑着摩的来到藤师大,等着大侦探下课去吃饭。
藤师大的餐厅实惠好吃,而且邰伟也没有真想过让这个穷学生到外面请他下馆子就心安理得得用人家的卡吃着学校食堂,方木吃的少,每次点个套餐,里面的鸡腿总是折腾一番最后落到邰伟嘴里。
“木木,你不吃了对吧。”邰大队长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贼他妈苏,可惜这桃花眼一笑就指不定要说出什么狡猾的话,方木打量他一眼,哼了一声,“我就算不吃你也别想吃。”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大学就教给你浪费粮食啊,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说是不是?”
邰伟笑着摸摸自己的小胡子看他,方木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败下阵来,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于是鸡腿就到了邰伟的手里——
“你能不能慢点吃。”
“我说木木你是不知道。”邰伟咽下一口后拿还沾着油星的食指指了一下方木,“在警队里,谁给你功夫细嚼慢咽啊。”
方木愣了一下像是要反驳,不过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托着腮也不再看邰伟的“餐桌礼仪”。
“你吃好了没,吃好了我要去图书馆上自习了。”
邰伟酒足饭饱,浮夸地拍拍肚子对方木拱手,“谢谢大神探的款待,您这祖国的花朵人才赶快汲取养分去吧,我可不敢耽误你。”
看着方木头也不回的背影,邰伟哼着小曲儿心里开始盘算一会儿上哪儿看球赛去了。

这个时候邰伟讨厌方木吗?其实说不上讨厌,许多年后两个人躺一张床上邰伟也经常会说,“木木我第一回见你啊,我就在想,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牛逼样。”所以邰伟有时候细想一下他对方木一开始也绝不是讨厌,因为邰伟对讨厌的人的态度很统一——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但他不仅给方木正眼了,还给了好几个正眼。
邰伟跟小米大壮一块喝着啤酒看球赛,喝多了话就多,脑子就瞎想,邰伟的脑子转了一圈到了方木的问题上,于是他张口就问剩下俩人,“你说方木这小子,讨不讨厌?”
“伟哥,你又来了。”小米一捂脑袋,“每次你跟我们喝酒都得提到方木,咱到底是来看球的还是来看方木的?”
“哪有…我提了吗?”邰伟哈哈笑一声一摆手,像是听了个多大的笑话。
“你咋儿没提呢?这个星期咱喝了三回酒,次次你都得聊一遍方木。”
邰伟皱着眉头看着俩人怀疑对方说话的真实性,小米翻了个白眼,“我觉得这个星期我在你嘴里听方木这个名字都听出茧子了,伟哥我觉得你怕不是对人家感兴趣吧。”
“哪有…”邰伟又笑起来,但是随后一想,方木这家伙聪明又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跟他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都不太像一类,看到个新奇的八哥还得好奇呢,方木一个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大活人,他怎么就不能对人家感兴趣了?
何况方木长的还好看是吧,白净的大学生跟自己这风里来雨里去的大老爷们不一样,多看两眼还养眼,怎么想这买卖自己都不吃亏。
于是邰伟嘴上一个急转弯一拍大腿毫不忌讳地就承认了,“我就是对他感兴趣,怎么了?”把小米大壮两个人吓得一激灵咔嚓酒瓶子干碎一个。
“没见过世面。”邰伟笑一下,灌了口酒,给小米大壮一人一个白眼。

此后邰伟还是隔三差五没事就去找方木,也说不上具体是因为啥,好像就是好玩。看着方木有时候被自己怼生气了鼓起来的腮帮子都让邰伟觉得仿佛养了个小拉布拉多之类的宠物,而且方木比拉布拉多还有一点好处,他起码不掉毛。
想到这里邰伟噗嗤笑了出来,脑子里出现了个方木因为长出一条尾巴所以哗哗掉绒毛的样子。
而坐在他对面的方木,给了他个鄙视的眼神。


4
距离上次和小米大壮喝酒才过去一个星期,邰伟去警局上班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不一样的气氛,好像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免费“方木信息收集探针”,尤其手下那几个,凑个空就突然跑到自己旁边汇报一下“方木近况”。
比如——“老大!方木每个月末都会去孤儿院一趟,做义工。”大壮趁个吃泡面的空悄悄凑到邰伟身边,偷偷在他耳朵边来了一句。
邰伟吸溜完嘴里这口,一脸“这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地瞅着眼前神神秘秘的胖子。
而大壮还是一脸“你懂的”,末了拍了拍邰伟的肩膀丢下一句“伟哥加油我们看好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邰伟揉揉自己一头卷毛,真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他知道方木很早就父母双亡,是在孤儿院被人收养走的,这也造成了他沉默寡言敏感的性格。但他确实是不太清楚方木上大学之后还会定期回到孤儿院,可以啊,看不出来这一脸冰山的方木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呐。
邰伟想了想,自己好像一心作为警察为人民服务,还从来没见过社工志愿服务啥样呢,邰伟觉得自己可不能让方木那小子给比下去,这个月他也去,闹不好也能拿个志愿服务者证呢,回头局里评个先进也好写材料。
邰伟吸溜完泡面,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美滋滋。

这两天出了个案子,邰伟一忙就把去堵方木吃饭的事儿忘了,这一忙就是一个星期,等结案报告交上去,已经眼瞅着到了月末了。
邰伟伸了个懒腰,咂摸了一会儿,猛地想起自己要去福利院的事儿,于是就趁着下午的假期蹬上了自己的摩托车。
谁知道刚出门就遇到了受害者家属。因为邰伟的及时赶到,制止了第二起恶性事件,所以也就让这位花店年轻的店主只收了点皮外伤,邰伟也因此被嫌疑人划伤了手臂。花店店主和妈妈一起过来感谢警队,捧着两大捧花束看见了要出门的邰伟,把花往他怀里一塞,说什么也要让他收下。
“唉,大妈,这不行,人民群众的财产我们不能要。”
“让你收下就收下吧,花又值不了多少钱,表达我们母女俩的谢意。”
邰伟实在拗不过,就把两捧五颜六色的花放到了车筐里,想着警局也用不到,干脆一并带过去当看望福利院了,
邰伟哼着小曲载着满满一筐花来到了福利院门口,停好车把花整理好,“这花,多漂亮,回头让他们找个瓶子给插好。”
就在邰伟准备进去的时候,看到花里有一束小瓣白色的花,邰伟不懂花,怎么看怎么像白菊花,邰队长心里纳闷,“这,拿白菊看孤儿院是不是太晦气了啊…算了算了,快挑出来。”
邰伟手忙脚乱把那一束白菊花挑了出来,正东瞅瞅西看看准备找个地方给悄悄处理了。
就在这个时候,方木出现在了邰伟视线里,让这个大队长突然笑开了花——方木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才不在意这些封建迷信呢。
这样想着,邰伟用力地挥了挥手,“方木,木木,在这儿呢!”
方木听到他的声音转过了身,邰伟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看你不行啊,怎么这么多废话呢,拿着,送你的。”
邰伟把手里的花往他怀里一塞,“这一路有点脏了,别嫌弃啊。”
方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抬头皱着眉意味不明地打量了邰伟好一会儿,把邰伟看的有点毛。心里琢磨着,别真是我当面送他菊花他嫌丧不高兴了吧。
就在邰伟决定要不还是道个歉把菊花拿回来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像有点不确定似的,缓缓开口,“你确定,送我这个?”
“确…确定啊,怎么了?”邰伟心里毛得很,但他可不愿意在方木面前露怯。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这是,玛格丽特花,因为一位挪威公主而命名。”
邰伟心想幸好自己没直接说这不就白菊花嘛,果然还是方木懂得比较多,差点就在他面前露傻了,这玩意原来不是菊花,而且还有个这么洋气的名儿呢,“知道啊,当然知道啊。玛格丽特嘛。”
“你知道你还送这花给我?”方木一手拿着鲜花,另一只手抱臂,看上去似乎在生气,邰伟搞不清楚这个“敏感细腻”的大学生又怎么了,反正方木对他的白眼和嫌弃也是常态,邰伟这个人有个特点,你对他温柔,他就特害羞,你对他嫌弃,他就上赶着不要脸地非要调戏人家直到把对方逼的哑口无言。于是小脾气上来的邰队长一捋头发,“就是知道这花才送你的,这都有花语的你懂不懂?哥让你拿着就拿着。”
方木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翻了个白眼不再管他,拿着花进了福利院的大楼。邰伟也就后面捧着一大捧花跟着他进去了,刚进去就有不少小孩子在他面前围住了方木,一口一个“方木哥哥”喊的开心。
邰伟在后面看着方木半蹲下身子温柔地挨个小孩笑着打招呼,突然觉得心里噗通一下,也说不上来这一下是啥。想了想不由地摸了摸下巴,原来方木大神探还有这么“不具攻击力”的时候,而且这大学生笑起来是真的干净地过了分。
不一会儿就有福利院的老师过来招待了邰伟,鲜花被分开放在了不同花瓶里,当对方听说邰伟是方木的朋友的时候特别热情,又是拿水又是端水果的,搞的邰大队长一个劲地挠头大——有点抹不开面子。
“方木他,经常来吗?”
“基本没有事每个月都来吧,过来帮帮忙,那些孩子都喜欢他。”
“那我…嗯…也帮帮忙吧…您看我能干点什么?”
“不用不用。”那个慈祥的阿姨一直摆手,“没什么活儿需要你干,你跟方木一起陪孩子们玩玩吧。跟他们讲讲故事什么的。”
邰伟不好意思再在会客室里喝茶,就起身循着声音来到了活动室,不出所料地,方木正在跟几个孩子讲故事。
邰伟也不好打扰他,从后面搬了个小板凳也坐着听,方木的声音偏低沉圆润,听多了有种软绵绵躺在棉花里的感觉,因为案子好久没合眼的邰伟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体变轻了,困意不断袭来。
以后得雇方木去家里讲故事催眠,效果肯定好。
邰伟打了个哈欠,心里思忖着。
打了一小会儿的盹儿,邰伟睁眼的时候方木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正在半蹲着看小朋友画画,邰伟伸了个懒腰,感觉有双小手从后面戳了戳自己,邰伟转身,发现是个小姑娘,手里拿着幅画,看意思是让自己看。
邰伟是个糙汉子,对艺术没半点造诣,但他可不敢伤小孩的心,连忙接过画,上面大概是个卷毛棕熊,就是特别抽象。
“嗯,画的很好嘛,这是画的熊?”
“画的叔叔你,你刚才在睡觉。”
邰伟眼皮抽动了一下,还是挂上了个尴尬又不失礼的微笑,“小姑娘你早说嘛,你不说我还以为你画了头熊。”
对方撇了嘴看样子要不高兴了,邰伟看势头不妙立刻把对方揽怀里换了个话题岔开小女孩的注意力,“你认识方木哥哥多久了?方木哥哥这个人怎么样?”
小姑娘像是在听到某个词后开心了起来,连神色都亮了很多,“从我到这儿方木哥哥就经常来看我们,他对我们都很好。”
“那你觉得方木哥哥怎么样?”
就在邰伟以为小姑娘会说出什么聪明之类的评价时——毕竟一说到方木邰伟的第一反应就是聪明——小姑娘眨眨眼突然说出来句,“好看。”
邰伟噎了一下,“你是说方木他长得好看吗?”
小姑娘诚实地点了点头。
小小年纪就这么颜控,长大还得了。邰伟内心揶揄一会儿,然后抬头看了看,不过小姑娘说的倒也是实话,方木同学身高腿长大眼睛,笑起来跟块棉花糖似的,也难怪连小孩都觉得他好看。
就是平时相处起来性格太臭屁了,怎么没见他对我这么好过。
邰伟决定不再看大侦探给小朋友改画,转过脸凑到小姑娘身边偷偷摸摸问了一句,“你喜欢方木哥哥吗?偷偷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你先告诉我你喜欢方木哥哥吗,我再告诉你。”
邰伟就这样被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给怼住了。对方一叉腰,眼神里冒出来点刚才没有的古灵精怪劲儿,大有一番“你不回答我我们就别想聊下去”了的意思。
“行行行,喜欢喜欢。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邰伟在跟对方对视了五秒之后败下阵来,无奈地回答了。
小姑娘从邰伟怀里挣脱出来,要走。
“唉,小姑娘,你还没回答我呢!”
“方木哥哥说了,你是保护我们的守护者叔叔,你为了保护我们每天要很晚很晚睡觉,让我们不要来随便打扰你休息。”说罢小姑娘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嘿,这里的小孩怎么都跟方木似的,人精。”
说好的不来打扰我呢,还故意把我画成熊。
邰伟摇摇头,打算去外面喝口水就告辞了,晚上还能有机会出去喝场结案的酒,刚从饮水机倒了杯水,就看到方木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唉?木木,你怎么…”
“你的手好点了没?”
邰伟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道纱布,一忙起来都给忘了,“没事,一点小伤。木木,你还是挺会关心人的嘛。”
“琪琪给你的画。她想送给你,不好意思开口。”方木从一旁递给他一张纸,邰伟打开一看是那头“卷毛棕熊”。
“嗬,这小姑娘,可了不得。”邰伟感慨一句,方木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疑惑地皱了皱眉。
“没什么,我先走了,刚结案,说好了跟他们一块出去吃。木木,走了哈。”
邰伟挥挥手,带着那张卷毛棕熊蹬着那辆老爷车突突突离开了福利院,末了还不忘坏心眼地当着几个小朋友的面给了方木一个浮夸的飞吻。


5
绿藤市是一个盛产连环杀人犯的地方。
清闲日子才过了没几天,邰伟就被一桩案子愁破了头,对方极具报复性地针对年轻女性下手,但警方却毫无头绪。
在社会舆论把绿藤警局逼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局长拍着桌子让邰伟去把方木找过来。
按理说邰伟那脾气怎么会轻而易举跟个毛头小子服软,在他眼里方木属于那种奶味都还没褪干净的小孩,落到社会上只剩被人一口就给啃掉半拉的命,但特殊时期邰伟表面上显得再混蛋也不是那种会拿人的性命开玩笑的人,局长刚发完话就去藤大政法楼下面拦住了方大神探,“有案子,局里要你帮忙。”
邰伟时常觉得方木的性格有些缺陷,大概上天给他的能设身处地体会杀人犯心理的能力也是一种诅咒。邰伟感觉,方木过来帮局里破案,并不是跟自己一样出于人民警察对人民生命财产的责任心,而是一种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自然吸引力。
这就有一点让邰伟特别担心,方木他并不是个警察,也不是个警校生,他只是个法学系的大学生,算算年龄也不过虚岁二十出头,让他这样个学生接受鲜血淋漓的命案,好像仔细想想确实是把人家逼着往火坑里推。
邰伟看着在办公室里全身心投入看着现场记录的方木,突然觉得他们有点像那种随随便便就因为一己私利把白纸涂花的人。
你说,这要是破了案还好,要是破不了呢?

邰伟没想到自己的开光嘴一语成谶,方木的侧写锁定错了地点方向,等这个大学生突然叫一声“不对!”重新赶到案发现场时,只剩一具还在流血的年轻女性的尸体了。
邰伟气得对背锅的小米大壮破口大骂“不是他妈让你们开快点吗!”,等在一旁走廊的墙上狠狠踹过两脚后,他才眼神瞥到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的方木。
这一下对那个年轻气盛又敏感的大学生,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这样的事儿邰伟作为个老刑警遇见的多了,这世上有很多事儿就是这样,你拼了命,最后也只是晚了一步,人就死了,对着个尸体,邰伟会突然发现,无论自己多么生气,就算把自己的命给出去,也换不回来那个曾经鲜活的人了。
邰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非得有坏人,那是哲学家的事儿,他只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得想尽办法把那些人抓住——在他们伤害下一个人之前。
方木没有邰伟这样的心态,他不是警校生,也没有老师教给他怎么对待这样的事儿,但时间不等人,杀人犯更不等人,现在的方木每颓废一秒,就离他们找到凶手晚一秒,就让下一个受害者的危险加一分。邰伟知道自己得去找他。
邰伟找到方木的时候,这个大学生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写着崩溃和自责。
“方木,你在这儿呢,快跟我走,法医初检结果马上就该出来了——”
“对不起…”对面的人喃喃说出来句道歉,让邰伟愣了一下,仔细一看。
面前这小伙子哭了。
要是个别的新来警局的人邰伟早他妈一脚踹过去了,但方木并不是警察,充其量也只能算个特约顾问,邰伟跟对方并没有上下级的关系,他看着眼前这大学生哭,一时间觉得有点慌神儿,小孩抬头看他,一边掉眼泪一边带着种迷茫的求助。
邰伟觉得自己心又噗通了一下,就跟上次在福利院看见方木对孩子们笑的时候那样,邰大队长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很少见方木除了冷脸之外的表情,他但凡有点情绪波动,都让邰伟跟被戳了一下似的感觉与众不同。
这样一想,邰伟凭空产生了点舍不得骂他的感情,从口袋里掏了颗糖,剥了糖纸,趁那个还哭着的家伙没反应过来,一伸手就把那颗粉红色的小糖球塞进了对方嘴里。
“吃颗糖,别哭了,多大的大小伙子了还哭。”
方木哭的时候也不抽鼻子,就是一个劲向下滴答眼泪,让邰伟一阵头皮发麻,心里冒出来个念头——
到底还是小孩啊。
“跟你讲个故事。”邰伟点着根烟跟方木在长椅上并排坐下,把烟圈吐出来,但凡这个刑警队长用食指中指夹着烟跟人谈心的时候,他的音调就会沉下来,像瓶自家酿的葡萄酒,瓶底还有些细碎的葡萄肉渣滓,那么粗糙,但又独一无二地浓郁。
大概所有有故事的男人,都应该像酿的酒。
“几年前我办一个连环案子,凶手杀了四个人之后我把他抓住了,结案没几天有个姑娘到局里,说什么也要来当面谢我。”邰伟眯着眼睛抽烟,方木从侧面看他,“那姑娘说,她从报纸上看见那人之后,发现自己之前上班的时候被他跟踪过。要不是我们把那孙子抓住了——”
邰伟把头往后抵到墙壁上,“那那个年轻的漂亮姑娘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方木不再掉眼泪,只是用个眼圈通红的大眼睛盯着邰伟看,直到对方吐完嘴里一口烟转过头来问他,“这糖甜吗?”
方木诚实地点了点头,邰伟对他浅浅笑了一下,“那就记住它,要知道,我们就是为了守护这种甜味才拼命的。”
然后那个大学生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尸检报告在哪儿,我要看。”
邰伟踩灭烟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或许从邰伟亲手给方木这杯涩又纯的牛奶加了颗糖的一刻开始,方木的存在对于他,才有了别样的含义。
方木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天赋,但这种天赋可以好,也可以坏。
邰伟在关键的时候,用这颗糖给了他一些关于美好和善良的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让他,没有放任坠入深渊。


6
后来案子破了。
不过在这个案子中邰伟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挂彩,方木却受伤了,邰大队长让局长叫到办公室给好好从头到脚批评了一顿——方木说白了只是个来帮忙协警的人民群众,你这个刑警队长干什么吃的,让人家人民群众给你挡刀子?
邰伟也郁闷,他也没想到方木真能出来替他挨一刀,就他那小身板,那细皮嫩肉的,咔嚓一刀下去当场就给邰伟吓懵了,一脚把凶手那孙子踹倒铐起来后,邰伟看着捂着手臂哗哗淌血的方木,五脏六腑都快缠一块了,像是一刀剌自己心上似的——
心疼。

其实这一刀剌得并不深,就是出血量大一点看着怪吓人的,医生跟邰伟保证了三次好好养着连个疤都留不下,邰大队长还是不放心。
如果方木不替他挡着一刀那歹徒肯定就一刀攮邰伟肋骨上了,但邰伟情愿是自己攮了肋骨也不愿意看现在方木那家伙躺医院里挂吊瓶,他郁闷得直挠头发,手里提着俩果篮,说白了就是整个心都快让愧疚感的滚滚洪水泡发了。
当然这愧疚感中间有没有其他的感情成分邰伟没有深究。他推了门,看见病房里几个跟方木岁数相仿的大学生在床边跟他聊天。
邰伟猜应该是方木的朋友或者舍友。
“唉,你不是政法楼下面那个条子吗?”坐在最边上那个小胖子先看见了邰伟,站了起来指着他叫了一声,立刻被旁边的人拽了一下,还咳嗽了一声。
“那个,不……不是,那个,警察叔叔,我们经常能在政法楼下看见你…等方…方木。”
“怎么还叔叔啊,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邰伟露着一口大白牙跟几个学生闹着玩,但好像那几个大学生对他的“善意玩笑”并不怎么感冒,对视来对视去眼神间传递的全是邰伟看不懂的“秘密消息”。
“这是邰伟邰队长。”坐在床上的方木开了口,“他们都是我大学的室友,来看看我。”
“那我们先出去了,你们有事儿聊!”旁边那个小个子男生突然来了一句,然后围在床边的几个大小伙子就跟收到什么集体信号似的,哗啦啦一下子全出去了。
只剩邰伟站在方木病床的正对面,一手提着一个果篮发懵。

方木开口招呼他坐下了,“邰队怎么有功夫来看我?”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哥要这种情况不来,那哥还是人嘛。”邰伟坐到他床边,从果篮里拿出个苹果洗了开始削皮,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来看病号一定得削苹果,邰队长想着,可能是取个“平平安安”的谐音好兆头吧。
“你啊,就在这儿好好养病,钱我给你报销。”邰伟一边削苹果一边絮叨,“你说说你啊,一个学生,人民群众,跑过来给我挡刀,我这警察还当不当了,局长把我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呦,我那还有五千字的检讨没写呢,唉,也怪我,脑子怎么想的非得抓捕行动把你这个大学生带过去,你不知道你那血一喷把我给吓得,差点没给我吓死,你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刑警队长还怎么做,我不得下半辈子都在自己悔恨的眼泪中洗着澡过啊,你说是不是木木。”
邰伟坐在那个木头小椅子上,一边嘴里嘟嘟噜噜地絮叨一边削苹果皮,一段絮叨完了整个整个皮一长串囫囵个就下来了,邰伟对自己的刀工挺满意,正打算抬头跟对方炫耀炫耀,一抬脸,正对上方木撑着下巴,嘴角挂着个浅浅的笑容在看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房里下午的阳光太好还是初春吹进来的这阵风太暖,邰伟愣了一下,在对方的神情里,看出来两个邰伟从来没想过能在方木对着自己的脸上见到的字——
温柔。
再往下延伸两个字,爱意。

邰伟觉得自己脸上心上都有点燥得慌。

“行…行了,吃苹果吧。”邰伟刚想把苹果递过去,立刻就看到了对方缠着纱布的右胳膊,立马刹住了车,“那个,不方便哈,没事,哥喂你。”
邰伟应该今天从进了病房被方木对着笑了一下后就跟喝功夫茶喝多了似的晕晕乎乎的,要不然照以前的他打死也不会想到个我喂你的想法,而且他要是这么说了肯定会被方木翻一个白眼当场走人。但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方木也跟着喝功夫茶喝晕了,他虽然皱了皱眉好像有些不满,但还是在邰伟用小刀插着块苹果伸手过来的时候乖乖张开嘴把那块果肉咬掉了。
邰伟怕刀刃划到对方,所以在伸过去的时候自己用拇指尖抵住了前端一部分,这个本能的细心举动在第一下就暴露了一个问题——邰大队长刚伸手过去,就感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大拇指。软绵绵的东西是温温的,触感很好,轻轻贴了一下自己的拇指尖就离开了,邰伟心里诧异了一下,再喂第二口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个让他感觉触感不错的东西是方木的嘴唇。
对方似乎没意识到,还是乖乖地一口一个吃邰伟递过来的苹果块,软软的嘴唇也只是轻轻蹭一下邰伟手指的一小块皮肤就离开。邰伟看着对方在微微低头时阖动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轻轻颤动。
邰大队长觉得脸上和心上更燥得慌了。

“你说你,怎么想不开地非得冲上来挡一刀啊?”邰伟快把一个苹果喂完了,突然问了一句,像是要缓解一下两个人之前奇怪的氛围。
方木还在嚼苹果,两个腮帮子都塞的满满的,嚼了一会儿之后很平静地丢出了句话,“我不想让你受伤,那一刀如果扎到你肚子上,你会伤的很重。”
邰伟觉得自己现在如果说话一定会结巴,他还觉得屋里窗户开的不够大,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燥得很。
于是邰伟想到了一种快速的解决自己当前奇怪又窘迫处境的方法——
告辞。

邰伟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松了口气,却正好对上在走廊上坐着的方木的同学,邰伟愣在门口——他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呢。
那几个大学生也只是跟他打了打招呼就打算回病房了,邰伟感觉自己像接受审查的商品,因为每个人过去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在打量他。
直到最后一个胖小伙子,路过邰伟身边的时候,突然语气严肃苦大仇深以一种嫁闺女一样的口吻跟邰伟来了一句——
“老六是我们宿舍长得最好看的了,你可不能伤了他的心。”

邰伟一个人傻站在医院走廊里。
不是,刚才那小胖子什么意思啊嘿?
怎么就觉得我会伤人家的心了?


7
邰伟觉得自己得躲几天方木。
也不是说怕他,只是现在他一见方木就觉得莫名有点燥得慌,也不知道是啥原因,不过至少一开始那种内心深处想做对方爸爸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邰伟自己都不知道是啥的奇妙感觉。
但幸好邰伟是个糙老爷们,他的生活态度就是,让人费脑子的事情如果没必要想清楚就不去想,毕竟整天跟罪犯斗智斗勇已经够累的了,邰伟可不想花更多时间来思考哲学。
方木那边最近是没有去了,手头有几个小案子的结案报告,但邰伟想了想觉得他右手包扎肯定不方便,干脆就使唤小米大壮常往医院跑腿,买点东西啊照顾照顾,也算自己不忘恩负义。
邰伟打发了小米大壮两个人过去给弄点排骨汤喝,屁股刚贴上椅子要写报告,就看见手机上发过来一条短信,来自大壮的。
“伟哥,方木他想洗澡,胳膊不方便,你要不要来医院,帮帮忙?”
邰伟读完短信一脸的问号,让你俩干嘛去了,不就是照顾病号吗?怎么他方木是玻璃做的啊,你俩人伺候人洗澡还能给摔碎了?还非得我过去?
想罢,邰伟拿过手机,悍然回复,“你俩人伺候不了一小伙子洗澡?干嘛吃的?”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新短信,“伟哥你确定?”
邰伟翻了个白眼,继续悍然回复——
“确定。”
手机没动静了,邰伟低下头继续赶报告。
当天下午,大壮摸到邰伟身边,神神秘秘来了一句,“伟哥,你跟方木,吵架了?”
邰伟吸溜完方便面,一脸茫然,“没有啊。”大壮好像被他这个回答噎到了,也就半天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最后只蹦出来一句,“方木他明天下午出院。”
邰伟点点头算是记下了,但不巧,第二天有个省级会议他得去,一去还就是三天,于是邰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意不去,就让大壮替自己把方木送回学校,随后又觉得好像有点敷衍,干脆又死皮赖脸地拜托了朴法医——
“唉,您也帮忙看看,方木他恢复地怎么样了,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高冷如朴法医只能白他一眼,“我可是看死人的。”
“哎呀,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你跟医生沾点边了,就当帮我个忙了吧。”
邰伟笑得一脸讨好,朴法医撇撇嘴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准备检票进火车站的时候,邰伟突然想起来个事儿,立刻给大壮打了电话。
“喂,大壮,听着,接方木出院的时候带着束花去,也显得好看。”
“伟…伟哥,买什么花…花去啊?”
“那个…唉那玩意叫啥来着,对了,玛格丽特什么玩意的,白色的小花,挺好看的。上次他就把这个收下了,长得跟洋菊似的,你问问花店老板。”
“好,好嘞…伟哥,你放心。”
邰伟挂了电话,正好赶上火车检票。

会议给他安排的招待所不怎么样,地方小,邰伟躺在小床上,倒也无所谓——他过去十年睡过比这差的环境多了去了,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手机铃声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邰伟一胳膊捞过手机,贴到耳朵边上大声回了句,“喂?哪位?”
对面没什么动静,邰伟打了个哈欠,正要挂电话,被听筒那边传来淡淡的一句“邰伟”给刺激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方木的声音。
“唉?方木,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我想谢谢你的花。”
“客气啥,那都是哥应该做的。”邰伟嘿嘿傻笑了一会儿,在这个陌生的招待所,方木打过来的这个电话让他心情不知怎么的好得翻了好几个翻。
然后这边和那边都陷入了沉默。大概两三秒之后,两边又同时响起了——
“木木你胳膊还疼吗?”“你那边住的怎么样?”
显然问候撞车让邰伟尴尬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又笑了起来,“我住的就那样吧,招待所能有什么特殊的。主要现在得关心你的胳膊。”
“医生说注意上药和防水就可以了。我伤的没那么严重,也没有染上破伤风。”
“哦,那就好。”
说完这句,邰伟又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啥了,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邰伟猜测对方是不是已经挂电话了的时候,一句低沉的话语从听筒中传来,带着点失真的噪音,却让邰伟的心里产生了点不一样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灌进去了一样——
“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替你挡那一刀,你不用觉得愧疚或者亏欠于我,我是自愿的。”
邰伟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好像开开玩笑哈哈过去也不太合适,于是他改了话题,“你在哪儿打的电话啊?都这个点了。”
“宿舍楼下。”
“快回去,这么不听话呢,刚出院,倒春寒没听说过啊,这两天绿藤晚上这么冷,回去盖好被子睡觉。你又不跟哥似的身体素质这么好。”
“那我,先回去了?”
“快回去快回去,让我这个操心。”
邰伟听见对面嗯了一声,然后说了句晚安到时候见,就剩下了嘟嘟声。
放下手机的邰伟想着,果然方木的声音低沉又软乎乎的,晚上听着听着有催眠的效果。
想罢,邰伟打了个哈欠,安安稳稳睡了无梦的一个好觉。


8
邰伟这次回来之后又变得忙了点,也就没啥机会去再骚扰方木,除了通过一次电话问问对方的胳膊的情况,邰伟一忙就足足有半拉月没再见到那个大学生。
邰伟也不知道为啥他不见方木小米和大壮显得比他还急,半个月的时候,又是大壮那个死胖子跑过来偷偷摸摸贴在他耳边,“伟哥,你跟方木,又吵架了?”
邰伟白他个眼神,“放屁,唉我说你不认真干你的活,整天盼着我跟方木吵架是怎么的?”
“没…没有,那哪儿能。”大壮连忙摇头,“这全局上下,不是,关…关心你俩嘛。”
“我俩挺好,不用全局担心。”邰伟继续拿眼神白他,不明白他跟方木,怎么就成了全局关心的对象。
“真…真没事?不,不用我们帮…帮忙?”
邰伟直接扬起手,把这个“多管闲事的胖子”吓跑了。
他跟方木能有什么事儿。
这不铁打的兄弟情好着呢吗?除了他一看见方木就觉得心里跟被什么玩意挠了一样地刺挠之外,他们的关系不能再好了。

这样想着就顺手给那大学生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他最近的情况,得知对方胳膊已经好了的时候邰伟挠了挠头,又找不到什么话说了。
“邰伟,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了吧…”
“那我挂电话了?”
“对,你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邰伟又开始挠他的一头卷毛,怎么都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没头没脑的,“要不还是算了吧”都已经到嘴边了,却听见了轻轻的一声,“好啊,吃什么?”
邰伟嘿嘿一声傻笑,一拍大腿,“哥带你撸串去。”

邰伟觉得方木的气质在路边烧烤摊上就四个字——“格格不入”。
他还是穿着他常穿的棒球衫,老老实实在对面坐着,邰伟觉得隔着半拉月没见方木好像又好看了一点,干干净净的,让邰伟有个上手捏捏他掐掐他的冲动,但很显然邰大队长并没有那么干。
邰伟一向是知道他吃的少的,在邰伟在这边对瓶吹啤酒的时候,他也只是拿酒杯在喝酒,有个一瞬邰伟有个后悔——他应该带方木去个高档餐厅吃一顿表示感谢来着。
但是烧烤摊好吃啊。
随后这个想法立刻出现,让邰伟又理所当然地理直气壮起来,上手拿了把串把上面的肉撸到方木对面的碗里“来,吃这个。”
对面那个大学生老老实实用筷子一块块夹碗里的肉块,吃相就跟之前在学校食堂里一样斯文,嚼不露齿。邰伟啃了一会儿鸡翅抬头看他,觉得方木吃饭就跟只小鸟似的。
喂小鸟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让邰伟笑出了声,听见他笑声的大学生停下动作,问他笑什么。
“没…没什么,想到个笑话。”邰伟打了个马虎眼就把这事儿过去了,顺手又要了二十串小骨髓都给撸了放方木碗里,也不管对方皱着眉一脸“吃不下了”的表情。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看方木拿筷子夹这种滑溜溜的小块往嘴里塞的样子这么有意思呢。

因为要送大学生回宿舍邰伟也没多喝,时隔三个月,邰伟才终于又感受到有人抓夹克下摆的感觉,他哼着小调,把摩托车的速度放慢——太长时间没真的好好看过绿藤的夜景了。
绿藤被称作绿藤,有一种不靠谱的说法是在民国年间有个大户,为了讨自己刚过门的小太太欢心,把这围着城一圈的城墙下都种满了绿藤,一到夏天开的全是香气扑鼻的小紫花,拱手河山为君一笑啊。但毕竟年代久了这种说法也不可考,邰伟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绿藤市绿化做的不错倒是真的。
五月份的晚上风有点大,邰伟哼了一会儿小曲儿听见背后传来声打喷嚏的动静,一开始邰伟没好意思管那小子,然后第二声动静就响起来了。
“冷不冷?”
“有点…”
邰伟把速度又放慢了点,看着藤大就在不远的地方了,想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但随后一个恶劣的小想法快速在他头脑里产生了——
“唉,木木,要不你抱着我呗,还防风。”
邰伟说完就自顾自乐了一会儿,脑补了一下背后人翻白眼的样子,邰大队长那摩的动静特大,突突突的节奏都快跟他的笑声共振了。
过了大概五六秒,就在邰伟觉得差不多该停下笑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腰上有双手收紧了,然后背后轻轻贴上来个软软的胸膛。
邰伟这下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再嘿嘿傻笑了。

不过也行吧,邰伟心里盘算着,抱就抱吧,方木的身体还挺软的呢。


9
他俩确定在一起的日子特别随意,随意到连个著名科学家诞辰纪念日都挨不上。
六月初邰伟结了个案子,跟自己手下一帮出去喝酒撸串,啤的白的几杯下肚眼睛脑子都不听使唤了,活生生一醉狗,不过他特开心,最后还非要当众唱歌。
通常这种情况最后都会以小米大壮一边一个把他扛回家结尾,这一次就在邰伟脚下踩着云朵又被弄回公寓的时候,他才突然觉得旁边这个架着他的按身形就应该不是大壮。
邰伟睁开他一双桃花眼,看见方木拿着水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呦?木木?”邰伟看清楚来人之后傻乐了一会儿,“你怎么在这儿呢我说?”
“小米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喝醉了,让我把你送回来。”
“听他瞎胡扯,哥千杯不倒哪儿能醉,再说醉了也得这两小子架哥回来,哪儿能麻烦大侦探你。”
其实邰伟也不算醉的特别厉害,他在喝醉前有个状态,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想啥说啥一点不过脑子,还有一个,就是准头会变差。
比如起身去接水杯的邰大队长哗啦就浇了个方木一身,成功又换回个嫌弃的白眼。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我给你擦擦。”
邰伟立刻扯了旁边的卫生纸就往方木胸口上怼,显然对方并不打算让他碰自己,一直在拿手肘挡,邰伟那小脾气一上来本能地一个擒拿手三下五除二就给摁床上了,非常具有刑警队长的专业素养——就算再喝醉的情况下也能准确无误制服一个成年人。
邰伟内心对自己的反应力很满意。
被他按在身子下面的方木喘着气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睫毛忽闪忽闪地刷得邰伟只觉得心里说不上来的燥得慌。
“别动,擦个水怎么还就委屈你了。”
邰伟拿卫生纸给他吸胸口的水,这才六月,方木就穿了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T恤,一沾水能隐约看到点下面的内容,但邰伟没太注意,他只觉得手底下热乎乎的温度让他感觉不错。
水吸得差不多了,邰伟打量了打量在身下脸红了的大学生,挠了挠一头卷毛,伸手就掐上了对方的脸——他一直想干但是在清醒的时候克制着不能干的恶趣味,跟他想象中的一样软绵绵的手感好。
“行了,别说哥欺负你哈,我给你找件衣服换换。”
邰伟正要起身离开,就感觉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就低头看到了个抿着嘴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的大学生。
“嗯?”邰伟贴下去,觉得他应该有什么话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喜欢你…”下一秒邰伟就听见了很小声的一句告白,然后自己的嘴角被个软绵绵的东西轻轻贴了一下,邰伟在记忆中快速寻找这种触感的来源,最终定位到了那个病房里午后轻轻蹭了他拇指尖的方木的嘴唇。

对的,邰伟很多年后回想这个事儿还觉得很惊奇竟然当年是方木对他告的白,但当时邰大队长既没有激动也没有觉得震惊,甚至也没有好好想想为啥方木要跟他告白和自己要不要接受告白。
当时邰伟满脑子里想的都是——
这他妈谁教他的接吻技巧,真是太不够格了,让哥好好给你做个示范。

下一秒突然准头提高了的邰伟顺着对方的姿势一下子就贴上那片嘴唇把舌头伸了进去。

等邰伟亲完这一口松开,看见红着眼眶被他啃哭了还在骂他的方木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心跳加速起来了来着。
而且他终于找到能治本地解决自己一看见方木就觉得心里燥得慌的方法了,只要继续上去狠狠啃对方一口,不撒手的那种。

邰伟到后来跟对方在一起很多年了之后,但凡有人问起来他怎么把那个脸上就写着“闲人勿扰”的大侦探拐到手的时候,总会挠着后脑勺陷入思考——
他也不知道,他总觉得自己当年啥也没干就把藤大里那个牛奶棉花糖似的大学生泡到手了。


10
方木是个点了天赋点的侦探,而且是那种好看的侦探。
在遇见邰伟之前他的恋爱经历为零,不是因为没人追,而是因为追不到。
毕竟,他往那儿一站,就仿佛在方圆五米画了个圈写着“请勿打扰谢谢合作”。
方木后来想想自己是怎么栽到邰伟身上的,也只能认命,毕竟人家是个多少年的“老油条”了,而自己那时候只是个象牙塔里既没牵过女孩的手又没牵过男孩的手的大学生。
邰伟那套欲情故纵带着点痞气的“大叔深情”段位太高,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一开始邰伟天天放学过来缠着他的时候,方木是真的打心眼里使劲翻白眼的,但邰伟就跟故意似的,非要招摇过市地在校园里显摆,很快,就不止一个舍友小心地把他拉倒一边,一脸好奇,“老六,学院里都在传呢,那个政法楼下的条子,要追你啊?”
方木只能回答人家才不是你别误会,但“对恋爱非常有研究”的祝老四给他扳着手指头一条条列举,你看他非得缠着你一起吃饭吧,不给你钱而是请客请回来,还没事老用摩托车带你出去,没有嫌弃你吃剩的东西——除了想追你,我想不出来其他任何他这么干的理由了。
就在方木刚刚养成了跟邰伟一起吃饭的习惯而且开始考虑如果邰伟是在追他那么该怎么义正言辞地拒绝他的时候,邰大队长突然从他的学校消失了,每次下课后政法楼台阶下空空的,没有了那辆老旧的摩托车,至此,好像邰伟又跟他断了联系,想着这样也好的方木总是在刚把邰伟那家伙从脑子里清出去的时候猛地又接到对方的电话——“唉,我正好路过家巨好吃的蛋糕店,他家今天做活动买一送一,给你带过来一份啊。”
蛋糕吃完了邰伟就又没了人影,于是方木下定决心把这个家伙丢在脑后,却在福利院门口见到了捧着束花傻笑的那家伙,而且一伸手递过来一束玛格丽特花,方木同学当时都快气炸了,玛格丽特花,花语,爱慕与暗恋,尤其常用在对年轻者的追求中。
而且对方还大言不惭地表示正是因为知道这是什么花才非要送他,明目张胆耍流氓。
方木这才觉得,大概祝老四是对的,邰伟有那么点要追他的意思。
佐证这条的是,那天送走对他飞吻的邰大队长后,本来一向向着自己的小朋友们齐刷刷地围着他邰叔叔长邰叔叔短的把邰叔叔夸了个遍,邰叔叔长得帅啦邰叔叔说话声音好听啦,尤其跟自己最亲的琪琪最后丢了枚重磅炸弹,“邰叔叔亲口跟我说了,他喜欢方木哥哥你。”
至此,方木同学又失去一块后盾阵地。
憋着一肚子气的方木打算给邰伟点颜色看,但谁知道邰伟再次找他的时候就是有案子了,在命案面前这些方木内心的暗潮涌动一并丢到了脑后,他开始拼命工作直到——
他失败了。
大概就是在邰伟给他塞那颗糖豆的时候,眼前的男人之于他,才有了点别的含义。

所以挡刀的事情方木并没有撒谎,他是自愿的,而且在做完这个举动之后,这大学生跟自己的内心投影激烈辩论了三个小时得出了最终结论——
他可能,有那么点喜欢邰伟。
他刚得出这个结论,以方木同学的舍友为主的第二块亲友团后盾阵地,就也被邰伟攻陷了。“我觉得那大叔人还行。”“挺帅的。”“而且他对你挺温柔的。”“但他让咱俩老六受伤了啊!都没有保护好他!”
“没有…我是自愿替他挡那一刀的…”打断了身旁人叽叽喳喳的方木随后被大家集体给了个“哦——呦——”的起哄声。
“老六,那既然你都默认了,以后就别老给人家脸色了,稍微也给人家示示好,给点反应嘛。”同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划策,被方木一股脑全赶了出去,感觉自己身边都弥漫着一股八卦的酸臭气息——果然大学男生八卦起来,比女生还可怕。
就在方木打算放低姿态跟对方发展发展的时候,邰伟这个家伙就又从他生活中失踪了。
方木突然发现,为什么过去一直都是邰伟来主动找他呢,虽然他现在也抹不下面子去找人家,但作为感情白痴的大侦探已经不知不觉就让对方给套牢了——跟这种欲情故纵的情场老手,他这个毛头小子,还是过不上招的吧。越想越生气,那点小孩子心气儿就上来了,干脆邰伟不来找他,他也绝对不要去理邰伟。
邰伟虽然没有来,但他的小弟往医院跑的可勤快了,又是水果又是牛奶又是排骨汤的,而且只要那一胖一瘦哼哈二将往那儿一坐,就跟背好了词儿似的跟方木念叨他们伟哥的好。
伟哥责任心大,伟哥善良,伟哥刀子嘴豆腐心,伟哥热爱小动物和花花草草,伟哥专一,伟哥专业技能强…
两个人不到一个星期给方木把伟哥的警局档案从头介绍了个遍,立过几个几等功得过几次嘉奖絮叨得可熟练了,总的来说就是伟哥好伟哥妙伟哥简直呱呱叫,给耳朵听的起茧子的方木实在受不了了丢下一句“我洗澡去了”就从病床上爬下来跑了。
“哎呀,方…方大神探啊,你慢点啊,你…你摔着碰着的,我们没法交代啊!”
于是隔着个塑料帘子,方木那只裹着纱布的胳膊伸在外面被人众星捧月似的举着,他躲无可躲得继续听邰伟的跟班跟他变着法地唱邰伟赞歌,然后把自个儿全罩进了水里。
浴室有回音,在细碎的水声间方木发现外面的邰伟赞歌终于结束了,却只听见一声,“方大神探,伟哥他一个人惯了,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我们都想他找个伴,我们伟哥人真的很好,你别嫌弃他。”
方木在帘子后面愣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回了一句闷在水声里的“嗯”。
出院的时候邰伟还是没来,但他的跟班都来了,以及万万没想到,还有捧着束花的朴法医。
“邰伟他去外地开会去了,让我来接你出院看看情况,这是他送你的花。”
朴法医这人出了名的高冷,方木跟他不熟,接过一捧鲜花,还是玛格丽特,二十一朵。
回学校的一路上车里都没什么话说,朴法医看了看他的胳膊,嘱咐了点注意事项,下车的时候,这个女法医突然叫停住了方木,趁着打发那俩人去买水的时候——
“邰伟确实挺喜欢你的,但我们邰伟人也不错,不准随便辜负他,耍着他玩。”
随后就挥挥手跟方木告别了,方木低头看着手里的花,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
到底是谁在耍谁玩啊?
当天晚上方木破天荒主动给邰伟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的邰伟仍旧听上去活力十足地关心他,但聊来聊去好像方木也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让他开口问一句“邰伟你是不是想追我”他可干不出来,于是最后也就挂了电话,一向聪明的方木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学生,尽管他被冠以“神探”的名头,但跟那些真的成年人比起来,他了解的东西太少太少了。
或许很多天之前某次吃饭的时候邰伟那句带着嘲讽意味的评价是对的,他身上还带着股不谙世事的奶味,真把他直接丢到社会的阴暗面里去,只能让人舔得湿漉漉地整个吞到肚子里去,连个骨头都不剩。
“大学生,你啊,得慢慢来。”最后邰伟喝了口啤酒指着他下了定论。
方木用被子盖住自己,说不上来的,就是觉得不高兴。

现在方木的感情情况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觉得邰伟在追他,但每次就在方大神探觉得大概到了邰伟该有所表示的时候了,邰伟就以一种铁直男的反应把这事儿翻篇了。
方木最后得出个结论,邰伟在跟他暧昧。
没谈过恋爱的方木气鼓鼓不开心,一边吃饭一边把西兰花当邰伟的脸狂戳,心里大骂对方傻逼。对面的老四心疼那一盘子菜,“哎呀,你能不能别戳了。不就是邰伟那点事儿嘛——”“不是。”“你脸上都写着呢,来,听我跟你分析啊,邰伟这个人肯定是喜欢你,这么多人都佐证了,那他为什么还没跟你表白呢,可能性一,他是个玩弄感情的坏人,以跟你暧昧为乐,说实话,不像,可能性二,他也不敢轻易主动开口,毕竟老六你的性格是吧…跟你不熟的谁敢上赶着靠近你,而且你也不愿意拉下脸来主动干点啥,可能性三,他傻。”
方木不说话,低头吃饭。
“要我说啊,这第二种可能性最大了,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看的书特别多。要不,你就,主动主动?”
方木低头不理他,又陷入了自己沉思的世界。
主动主动?

那天伸手拉住邰伟已经用掉他一多半的羞耻心了,后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句“我喜欢你”是把剩下的羞耻心也豁出去了,至于凑上去献的那个算不上吻的吻,我可以很负责得告诉你,做这动作的时候方木从耳朵到脖子都充血充成了粉红色,而且他全身都在抖。
不过这也不能怨他,他的胸口本来就敏感,邰伟还非得拿手抹他早就被水浸湿了的衣服,他被压着躲不过,被本能反应刺激地连大腿都在发颤。
后来邰伟得寸进尺地非要把舌头顶进来的时候,方木只能一边发抖一边让他啃得逼出了眼泪然后在心里骂他——
傻逼!混蛋!流氓!我还不会怎么在接吻的时候呼吸呢!要憋死了!

被啃了一口的方木红着个眼圈看身上的人,最后委委屈屈吐出来仨字——“臭流氓”。
这句话一出,尚未点武力值技能的方木就又被人啃了,支支吾吾在身下挣扎了半天除了发出鼻音和喘息抵抗力全无。这个在学校里养的白白净净的牛奶味大学生,就这样被政法楼下那个骑摩托车的条子舔了几口就直接给咽下肚了。

至于后来当了警察的方木学了散打之后怎么一拳撂倒俩持刀歹徒并且能轻而易举把身边的邰伟一脚踹下床听对方一句“你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比较软萌”而悍然回复“傻逼”的事儿,就都是后话了。












这篇应该是看了几集第二季立刻回去回顾第一季的时候写的。
(陈若轩老师我求你以后再也不!要!用心理罪2那个色号的粉底了!
你让我们剪刀手很难做的好吧。
以及我觉得如果有人能打开方木第二季内心os的txt文件,能看到里面有八万多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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